<三>
對於夢想的堅守,是我們生命中永恆的元素。
日子以不緊不慢的速度悠閑流逝著,無聲無息,轉眼高二已經到了完結的時期,壓力也隨之大了起來,整棟教學樓寂靜的像冬天裡的樹袋熊,懶洋洋的進入了冬眠。偶爾有一兩個人影急速閃過,帶動一片凝固的氣流。阿伊有時候會抬頭看看窗外的雲,又低下頭沉浸在題海中,她覺得阿伊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冗長,妹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阿伊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很快這種不安便被繁重的課業的壓了下去,阿伊忙的像一只被人上了發條的手表,一圈一圈踏著時間的額輪奮力的跑,很累,阿伊卻並不在乎,她再為他們的夢想努力,她想到一年後她和伊原手挽手走在未名湖畔,幸福的笑容就彌漫了嘴邊。
從阿伊到伊原的教室不過隔了一個美術教室,在外面可以看到莫奈的那那幅藍色水粉的仿制品,一圈一圈藍色的水紋漫無邊際的向遠處延伸,仿佛在追尋著什麼,阿伊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話“我在你的房間裡掛滿我的畫,這樣你便不會忘記我。”阿伊似乎又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去了伊原的教室。
在打點好一切後,兩人曠掉了兩天的課偷偷出發去了上海。郭敬明說上海市一個連霓虹都嫵媚的城市,阿伊不喜歡太過媚俗的地方。這次拉著伊原去上海,是為了蘇打綠的演唱會,那是阿伊喜歡的樂隊,每一張專輯都以季節命名,主唱青峰給人的感覺就像他頭上不斷變換的頭發顏色,明媚而溫暖。阿伊曾對伊原說“我們就像是初生的幼鳥,為了飛翔而強迫自己長出翅膀,哪怕將自己弄得血肉模糊,對於夢想的堅守,是我們生命永恆的元素。看到他們,就像是看到了我自己,支持他們,就像支持我自己,讓我充滿力量。”
她聽到青峰在在台上唱“十年的光聚成燦爛的一分鐘的夢”,台下的熒光棒彙成一條光帶,在阿伊眼前流動,一眨眼,淚就順著臉頰流到了嘴邊,阿伊嘗到了一絲苦澀。伊原輕輕的抱住阿伊,擦去了她眼角的淚。“有一天,我們會和他們一樣,在屬於我們自己的舞台上發光。”伊原握著阿伊的手不覺加大了力度,一股來自男生內心的力量順著掌心傳達到阿伊心裡,她默默回握著伊原。“在這之前,我會一直努力陪著你。”伊原像是自言自語般,而此時人群中開始沸騰,阿伊並未聽見。
演出臨近尾聲,空地上開始放起了煙火,一簇簇流動的火光從地面騰空而起,火光穎亮了漆黑的天際,像一朵朵盛開又凋落的櫻花,向世人展現它最美的姿態後就無聲墜落了。阿伊看著天空中一道道消逝的弧線,不自禁的伸出手,她想抓住的是時光,是美好,是未遺失的夢。而此時伊原正躲在人群中強忍著疼痛使自己扭曲的面容盡力顯得平靜。他緊握著拳頭,清晰地聽見自己骨節崩裂的聲音。他看著離自己不遠處陶醉的阿伊,強擠出一個笑。
那個晚上的煙花持續了好久,阿伊記得到後來她的眼裡只剩了星星點點的火光,像滿天鱗次櫛比的星星,又像看了一場下不停的流星雨,阿伊卻忘了許願。
<四>
只是當時的阿伊並不知道,這笑裡究竟隱匿著多少憂傷。
回來後兩人都將心思投入到了學習中,好像一場戰役,如火如荼的展開了,教室裡的****味明顯增強。大家都在暗中較勁兒,連空氣都沉重了幾分。轉眼,高考仿佛已近在咫尺,教室後面的倒計時以一成不變的姿態刺激著每一個人的眼球,神經像某種不知名的熱帶植物,在海水的浸泡中不斷膨脹。
一只幼燕不識時務的在窗台跳來跳去,不時展示一下它清亮的歌喉。阿伊停下手中的筆,呆呆的望著這只小燕,她想:人為什麼不能永遠自由呢?just like a bird. 難道人類引以為豪的智慧反倒成了束縛人的枷鎖?還是人本不該追求那麼多?難道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只是一種虛偽的努力?那麼,夢想也是如此嗎?阿伊不願再想下去了,她決定去找一趟伊原,已經好久沒見了呢。路過畫室,阿伊又看見那幅畫,右下角隱隱多了一行小字:如果可以,我多想永遠陪你。阿伊笑,是個痴情的男孩呢。不禁加快了腳步,從後窗可以直接看到伊原的座位,和阿伊一樣是靠窗的位置,此刻卻空空如也。仔細看,桌上已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在明晃晃的天光下,像一個隱藏著盛大秘密的陷阱。阿伊心裡頓時升起一絲涼意,她慌忙抓起一個眼鏡男,盡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請問你知道伊原去哪了嗎?”眼鏡男顯然對這打擾很不滿意,冷冷的看了阿伊一眼說道“不知道。已經一個多月沒來了,誰知道去干什麼…..”男生還在喋喋不休的抱怨,阿伊之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她並不為男生的無禮而感到憤懣,畢竟是這樣一個時期,誰願意多管他人瓦上霜。只是,一個多月沒來了嗎?阿伊的思維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在這句話上定格。
在阿伊一次次打去的電話都被無止境的“滴”聲淹沒後,她終於在伊原家見到了癱坐在沙發上的伊原媽媽,她紅腫的雙眼布滿了血絲,眼神渙散而呆滯,當她看見阿伊時,干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一絲游離的聲音艱難的從喉嚨裡擠出,“阿原已經不在了”,阿伊覺得這聲音仿佛並不是來自人間,而是從地底什麼角落裡飄出來,瞬間抽干了她的靈魂,整個身體像浸泡在冰涼的海水中,口,眼,心一點一點被海水吞噬,胸腔裡像是有什麼怪物,脹痛順著每一根神經瘋狂的向全身蔓延,阿伊仿佛失語般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喉嚨裡像是長了一株什麼植物,一開口就會瘋狂的長出枝葉來。如果愛是種子,那麼悲傷一定是它的養料。
阿伊呆呆的站在那裡,大腦停止了轉動。知道伊原媽媽走過來,看著她紅腫的雙眼,阿伊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來,她撲到早伊原媽媽的懷裡,眼淚肆無忌憚的留下來打濕了手背,伊原媽媽輕輕的拍著阿伊的後背,淚珠也緩慢的一顆一顆掉落下來,沉重的像是所有積澱下來的憂傷,“好孩子,不要哭。阿原肯定能夠不希望看到你這麼傷心,他一再的叮囑我千萬不能讓你知道。既然你知道了,就一定要替他好好地活下去,替他完成你們的夢。”阿伊顫抖的身體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是啊,還有夢。阿伊漸漸停止了啜泣,滿臉淚痕的望著伊原媽媽,“阿姨,您能把一切都告訴我嗎?”
(一個月前)
“必須立刻住院。”伊原躲在門外看見醫生凝重的臉色時,他知道這句話沒有留給自己絲毫辯駁的余地,一抹苦澀的弧度掛上了嘴角。
對於自己的病情,雖然媽媽在極力隱瞞著些什麼,但伊原也都心知肚明。媽媽不說,他便也不去拆穿,只裝著不知道,不想讓媽媽擔心。他並不懼怕死亡,只是想到媽媽,想到阿伊,他有太多不舍。
病情惡化的很快,反復發作的病痛讓伊原殘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病房裡,伊原總是呆呆的望著那個托媽媽從家帶來的玻璃風車發呆,媽媽走進來擔心的看著他,輕輕地嘆口氣又走出去,伊原聽見可以被放輕的關門聲卻不敢回頭,他怕看見媽媽日漸消瘦的身影,他怕,他會哭。
手機在床邊震了又震,藍色屏幕上阿伊的名字一直在跳動,伊原靜靜的看著來電斷了又來,未接來電提示上的數字像循環體一樣不停刷新,最後變成一個很大的而數字,然後伊原用手指按下恢復鍵,屏幕又一如從前,只剩下上方一個小小的提示符號鮮明的存在著。伊原的心像是爬進了成百上千只螞蟻,帶頭的那只一聲令下,所有的螞蟻開始一口一口將他的心咬得滿目瘡痍。
他叮囑媽媽一定不能讓阿伊知道自己的狀況,媽媽心疼的看著兒子掉眼淚。
最後一次進手術室,他說“萬一.....”媽媽捂著嘴哭了,‘媽媽不允許你有萬一,你走了我怎麼辦?”伊原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晶瑩的液體,他笑著擁抱媽媽,很輕,很輕,他說“媽,對不起。”
伊原沒有再出來,只留下一句未來得及說出口的祝福,“我的愛人,請你帶著我們的夢想,勇敢地。”
將自己鎖在房裡的第三天,阿伊知道,她已經徹底接受了伊原已經不在了這個事實,但她再次強迫自己面對的時候,眼淚還是毫無征兆的掉落下來,心就像剛下過雨的曠野,濕漉漉的一片。擺在桌前的那個水晶風車上還留有兩人的名字,阿姨想起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面,這便是那時伊原帶阿伊去刻的,老板對於這種小生意是有著滿心不情願的,阿伊記得當時伊原眼神裡慢慢的懇切,或許老板當時就是被這真誠所打動了吧,並沒有在過多的推辭。當老板把刻好的風車遞給伊原時,他竟高興地像個孩子。他小心翼翼的捧著兩個小風車,眼神定定的看著那兩個並排在一起的名字:阿伊、伊原。開心的笑了,伊原笑起來那麼好看,他一笑,阿伊便覺得仿佛全世界的陽光都照到了身上,暖烘烘的。只是當時的阿伊並不知道,這笑裡究竟隱匿著多少憂傷。阿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緊咬著的嘴唇因過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蒼白的面色使她看起來想經歷了一場大病後漫長的虛脫,眼神被大霧籠罩,卻擋不住的透出幾分銳利,像清晨的海平面上突然迸發的光線,她像一只受傷的小獸,倔強的高仰著頭,眼神裡是說不出的堅定。她一字一句的告訴自己,蘇伊,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是在背負著兩個人的夢,你沒有資格放棄。
<五>
生命的每一個驛站都有等到已久的陽光會照進偶然的縫隙,培養出一株盛開的幸福。
(一年後)
北京的冬天又干又冷,像是所有漂浮的水分子都被抽干了一樣,風干巴巴的吹在臉上,很不舒服。當阿伊收到伊原的來電時,她正坐在未名湖畔的石凳上構思一篇導師布置的文章---相遇本是偶然。聽著伊原電話裡溫柔的叮囑,他仍然有種做夢的感覺,唇角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當年在手術室裡,醫生們看著醫院的心跳頻率逐漸變成了一條平直的直線,毫無疑問,伊原被宣告死亡,正當護士們准備將伊原推出手術室時,參加手術的Doc.L無意中看到伊原的手指竟奇跡般的動了一下,他在驚訝之余當即決定要將伊原秘密帶回美國進行保密式治療。就這樣,伊原並沒有被從手術室推出來,而是被瞞著所有人秘密送到了美國。經過將近一年的治療,伊原以他頑強的生命力創造了奇跡。回國後,他迫不及待的找到阿伊,將這一切告訴了她。
伊原此時正坐在高三的教室裡,他要繼續完成他遲到了一年的夢,而此後,他將用一輩子去彌補。
放下電話,阿伊在本上寫到:項羽本是偶人,我相信生命中的每一個驛站都有等待已久的陽光會照進偶然的縫隙,培育出一株盛開的幸福。
伊知道,她的幸福正如那場沒有落幕的煙火,正一步步向她走來,將會穎亮她的天空。
來源: 網絡流傳
請按此登錄後留言。未成為會員? 立即註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