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人最大的夢魘,就是作惡夢。幾乎每晚,我都會作好幾個惡夢,妖魔鬼怪殺人,無奇不有,甚至會一個晚上驚醒好幾次。
每次逢場作興過後,哪怕連對方的名字都還沒來得及問,我也會馬上逃離現場回家一個人睡。對我而言,性愛和睡覺兩者之間,有著一道越不過的鴻溝。人睡覺的時候,精神處於最鬆馳的狀態,毫無防備。若非在熟悉的人身邊,縱使兩眼合攏,我亦無法安穩入睡。
唯獨在她身旁,我才能放心地沉沉睡去。她的體溫和氣息,就是我的搖籃。
或許是因為我倆的關係夠明碼實價 —— 周末情人,只在周末見面。至少我不用怕有一天醒來,她忽然不再屬於我了。她說,她不止我一個約會對象,我也一樣可以,關係開放、公平,大家點到即止就好了。 畢竟沒有責任,就不會有怨恨。
每次在酒店跟她碰面,由一進門開始,就是馬拉松式的性愛,由浴室、沙發、床,到吧台、玄關、陽台,到處都是纏綿的舞台。一旦步出酒店門口,我們什麼都不是。各取所需,本來就沒有什麼對不對。
可是我並沒有告訴她,其實她是女朋友以外唯一跟我睡過覺的女人。
她經常取笑我像個孩子般長不大,要在她的懷裏才能酣睡。我喜歡緊緊抱著側睡的她,把臉伏在她胸口,讓她把手臂環在我的後頸。她會用指尖來回輕撫我後腦的髮根,讓我慢慢放鬆。待我差不多入睡之際,就一整晚用小手蓋住我的耳朵。她說這是她的小秘訣:摀住耳朵,什麼都聽不見就更有安全感,更容易入睡。
有一次,我在臉書讀到朋友分享有關育嬰的文章,說胎兒在媽媽的子宮習慣了被包圍、很有安全感的環境。如果在嬰孩時期沒有獲得適當的身體接觸,例如雙親的擁抱和撫摸,睡覺時缺乏安全感的問題就得不到紓解,導致長大以後仍然會夜夜睡不安穩。
「你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女人的子宮。」她調侃我說。說得也對,所以我再次進入了她的身體。
今天晚上跟她一起看影碟,她因為我出去接了通電話而非常生氣。我嘗試從後抱著她,卻被她一把甩開。她突然抓住我的肩,看進我的眼裏,然後一字一字清楚地吐出來:
「原來,我不能接受除了我以外你還有別人。」
我遲疑了一下:「多不公平的遊戲規則。不過,抱歉,除了你以外,我沒有,也不想要其他的女人。剛才的電話只是公事,我不能不接。」
她怔了半響,然後說:「認識了你以後,我也沒有跟其他人約會過。」
我並沒有回話。明明互相猜忌了好幾個月,真相突如其來,當然需要一點時間消化。況且,誰都沒有許下任何承諾,走下去,關係可能也依舊「開放、公平」。
這一晚,我倆靜靜抱著進睡。翌日離開酒店,她主動在酒店門口外挽著我的手臂:「要一起吃早餐嗎?我想吃菠蘿油。」
我猜,我還想跟她一起吃午餐、晚餐,然後每天晚上跟她依偎著睡覺。
「好,還要再來一碗沙嗲牛肉公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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